北京国际电影节又来了,经典的老片依然一票难求。没错,如果有人只追院线而不喜欢老电影,那他们只能处于影迷鄙视链的最底端。
最近的《头号玩家》大热,靠的还是斯皮尔伯格的怀旧致敬大拼盘。就算如今电影已经成为技术、市场和工业的集合,却还是离不开那句老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看看来路,也许我们在电影院里抓着爆米花时能有更多的感悟。
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工厂大门》(1895)
19世纪末,摄影术已经发展了几十年,电影技术在各个发达国家都已经呼之欲出,也出现了一些雏形。
1895年11月,德国的斯克拉达诺夫斯基兄弟在柏林放映了自己的短片,关于一场摔跤比赛。他们拿到合同,准备第二年在巴黎也上映自己的片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来自法国的摄影工厂厂长卢米埃兄弟抢走了所有的风头。1895年12月28日,他们一口气在巴黎的一间咖啡馆里公开放映了10部电影,无论是设备的技术水平和画面的清晰程度、连贯程度都比德国兄弟高出一大截,德国兄弟的合同也被取消了。
12月28日被认为是电影的生日。当然,德国人可能有保留意见。
这些电影也就是30秒钟的样子。10部电影里第一个放映的是《工厂大门》。兄弟俩架着机器拍摄他们自家工厂的工人下班时的热闹景象。可即便是这么短的片子,我们也看得到妇女和男人要分开出门,象征权贵的马车最后从工厂里出来,等级森严。从一开始,电影就已经有了它的社会意义。
第二个放映的《水浇园丁》或许应该算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喜剧片:一个园丁在浇水,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用脚踩住了水管。园丁于是去研究水管怎么回事。小男孩缩回了脚,水浇了园丁一脸,园丁追着找小男孩算账。这仿佛已经有了今天网络恶搞视频的画风。
第一部商业大片:《火车进站》(1896)
仅仅1个月以后,卢米埃兄弟又放了大招。
1896年1月25日他们又来放映了。随着银幕上的一个黑点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列蒸汽机车迎面冲过来,巴黎的观众们吓得惊慌失措,甚至都起身准备往外跑。列车进站缓缓停下,乘客上下火车熙熙攘攘。
这部叫《火车进站》的电影也只有50秒长,但多年以后,它仍然被英国的一家电视台评为“电影史上最让人害怕的100个瞬间之一”。
说是大片,恐怕还因为它具备了如今商业大片的一些基本元素。从首次公共放映开始,卢米埃兄弟就坚持对观众卖票,创造了自己的电影票房。《火车进站》一炮走红以后,他们又开始周游列国进行推广:从比利时出发,先到英国,又到印度,再到加拿大、美国、阿根廷……从电影的婴儿时期开始,宣传造势就必不可少。今天电影公司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把卢米埃兄弟的那些方法发扬光大吧。
科幻大片开山之作《月球历险记》(1902)
可惜的是,卢米埃兄弟的电影生涯却是昙花一现。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作艺术家,觉得电影的流行不过是一时风光,也以为人们的新奇劲儿很快就会过去。他们把整套电影器材卖给了一个叫乔治·梅里爱的魔术师。这次接班人的选择可谓意义深远。
1902年,受到“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作品的启发,梅里爱就创作出了划时代的作品《月球旅行记》。他自编自导自演,创造了一个天马行空的世界:6位天文学家钻进登月舱,用大炮把自己打到了月球表面。起初的兴奋劲头过去以后,他们不得不面对并不算友好的月球人,如何全身而退是个难题。
有人评论说:“这部片子相当于上个世纪70年代的人看《大白鲨》、80年代看《回到未来》、90年代看《侏罗纪公园》、二十一世纪看《加勒比海盗》。”
电影只有14分钟,可是从灯光布景到表演剧本,这部作品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可谓制作精良。慢镜头、二次曝光等特效也已经有了运用。梅里爱甚至开始最早的彩色电影尝试,让工人在流水线上手工给电影胶片着色。电影里一共用了20多种色彩。第二年,英国作曲家里德给电影加上了钢琴曲,这可能也是最早的电影配乐。
史诗大片的奠基者《一个国家的诞生》(1915)
如果说梅里爱给电影引来了足够的流量,那么电影作为“艺术”的地位却是美国人格里菲斯奠定的。如同文学的地位需要厚重的长篇小说来奠定一样。
在今天看来,格里菲斯的这部190分钟长的巨作有着很多狭隘之处。比如,它政治不正确。整个作品描绘的是南北战争时期庄园主如何打击美国黑人,建立“独立王国”保护白人至上权利的故事。电影甚至对于臭名昭著的3K党也多有粉饰。
不过,它的确告诉人们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可以达到的高度。把同一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进行平行蒙太奇也从这里开始。后世的好莱坞大片里“最后一分钟的营救”已经变成了一种俗套。这“最后一分钟”的发明者便是格里菲斯。
在一片争议声中,影片取得了巨大成功。紧接着,他又推出了220分钟长的野心之作《党同伐异》,四个不同时代的段落更是把电影的复杂叙事推向了一个顶峰。最终几个段落都进入高潮戏份,即便是部默片,仍然让人激动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可惜,这部作品或许超过了当时观众欣赏的水平。票房惨败,250万美元的投入只获得了20万美元的票房,直接导致了电影公司被转卖。
纪录长片的始祖《北方的纳努克》(1922)
这是有着“纪录片之父”美誉的美国导演罗伯特·弗拉哈迪的第一部纪录电影,记录了生活在加拿大北极圈因纽特人首领纳努克一家人从1920年8月到1921年8月期间的日常生活:捕鱼、猎杀海豹、做买卖、造冰屋……这也开创了人类学社会影像记录的起点。
可是,影片背后的故事却让今天的我们有种亲切的尴尬。在“客观真实”的背后是弗拉哈迪给纳努克安排了一个当地女人作为老婆出镜,她一度还是导演真实世界里的女朋友。为了取得良好的摄影效果,导演甚至搭建了一个新的冰屋,并从中间剖开,这样比较方便捕捉纳努克在里面“日常”生活场景。
影片拍摄没多久,单身汉纳努克就孤独地去世了。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因为电影的拍摄打扰了他正常的捕猎。他在冰天雪地里饥饿而死。
现如今,BBC人设崩塌。好评如潮的纪录片《人类星球》里的巴布亚人树屋竟然被观众扒出来是摄制组新搭建的。可是,如果我们想想纳努克的故事,大概也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新的把戏。
当代电影里的造梦与虚幻出神入化。如今的创作者拼命爬上巅峰,却发现电影幼年时期的那些大师之作在朝着他们的模仿微笑呢。
那么,敢自称影迷的我们,哪里还敢喜新厌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