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资料馆艺术影院，影迷持票入场观看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影片。 本报记者 武亦彬摄
“对不起，展映影院那边有点急事，您先坐下等我一会儿。”见到林思玮，是在他位于中国电影资料馆的办公室里。不到十平方米小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曾在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的影片海报，以及做着各种标记的展映排片表。
今年是林思玮从事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工作的第五年，像往年一样，展映开幕后的这段时间是最忙的，他要不断与各个影院沟通、协调放映事宜。整个采访过程中，他说了不下十次抱歉，以应付不断跳出来的微信或电话。但一聊起今年的展映情况，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从超千部影片中选出精品
虽然北影节每年4月举行，但邀片工作却是在前一年十月份启动的。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林思玮带领不到30人的团队，在全球范围内进行邀片，后期则要保证影片的邮寄、设备的调试。“虽然最后大家看到的展映影片一共500多部，但最初的选片范围比这个要宽泛得多，光是外片就超过1000部。”
林思玮介绍，最核心的邀片部分主要由五六名工作人员完成，他们会按照地域进行划分，给选定的影片版权方发去邀片邮件。“春节之后，他们基本上就是按照‘欧美时间’生活了，直到后半夜都要盯着对方的回复。”林思玮笑言。
一般来说，国外主要电影节的最新参展及获奖影片、国内外媒体关注度较高的电影，都会进入北影节展映单元的视线，但也遇到不少困难。林思玮说，北影节所处的4月份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时期，“春节档刚过完，暑期档还没到，正是片方不愿意曝光自己新片信息的时候，不像6月份的上海电影节，可以给暑期档新片预热。”他表示，随着这两年非好莱坞影片热度越来越高，现在连邀请国外展映影片也有了这个问题，“很多国外片方都会说电影版权已被中国片商买断了，我们只能再和引进商去谈。”
针对这种情况，林思玮他们也想出了新对策，那就是主抓新导演、艺术导演和小众导演的作品，收到了不错的成效。“比如2016年毕赣的《路边野餐》，就是在北影节首次曝光的。今年沿着这种思路，我们也邀请到了《北方一片苍茫》《米花之味》《旺扎的雨靴》等新片，这些影片在国外都刚刚崭露锋芒，北影节也想给它们一个平台。”
票房的欣慰与影人的遗憾
4月1日中午12点，北京展映正式开票，传说中的“北影节速度”重现江湖，12分钟票房900万元。和去年相比，售票速度高了1倍还多。其中，《布达佩斯大饭店》5场10秒钟就被抢购一空，成最快售罄的影片。
对于《布达佩斯大饭店》的表现，林思玮笑言并不意外，倒是另外一部影片挺出乎他的意料，中国导演霍建起拍摄于1999年的《那山那人那狗》，开票后瞬间被抢购一空。但在上映的当年，这部影片票房几乎为零，就连播映权也只卖了不到50万元。“来看展映的观众都是90后，一代人和一代人的观影思维不一样，所以有些展映影片的表现很值得关注。”他还爆料，有位影迷仅在开票后40分钟内，就花了6000元购买展映门票，“如果没有情怀支撑，估计真做不到。”
目前北京展映累计票房已突破1300万元，再创历年之最。林思玮回忆，5年前自己刚开始参与北影节时，北京展映的票房不过100万元出头，五届提升到这个程度，他感到十分欣慰。
但在欣慰之外，他也透露仍有遗憾。“比如今年售罄最快的《布达佩斯大饭店》，我们其实很想邀请导演韦斯·安德森出席今年的北影节，做一个对谈，因为他的新作《犬之岛》本月20日也要在全国公映了。但最后因为导演的时间安排，没有成行。”林思玮说，今年一开始其实设计了很多邀请环节，比如日本名导岩井俊二、北野武，他都亲自飞去日本进行邀请，“但最后阴差阳错，这几个重点影人的邀约都没能成行。”
在邀片过程中，版权问题也暴露了出来。比如田壮壮上世纪80年代拍摄的《盗马贼》，原声应是藏语，但这一版本目前保存在国外，就连电影资料馆和田壮壮自己也没有收藏，电影节期间只能放映普通话配音版。另外一部国产老片《风雨之夜》，林思玮只能到日本资料馆去借。作为电影资料馆资料收集部的主任，林思玮坦言，这也是自己以后的努力方向，希望这些珍贵的电影资料都能得以回归。
兼容学术、艺术、大众风格
除了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盗马贼》的表现让人始料未及。就在采访的当天上午，这部影片在中国电影资料馆的艺术影院里举行了首场放映，600人的大厅里上座率超过8成，放在一般的影厅已是爆满。田壮壮导演亲自到场，看到这样的场景，十分激动，和观众聊了许久。要知道，《盗马贼》当年拍成后乏人问津，竟然只卖出两个拷贝，田壮壮忍不住生气，放言，“我这部影片是拍给下个世纪的人看的！”
谁承想他这句话竟然成真了。林思玮笑道，《盗马贼》淡化情节、叙事平缓，加上又是藏族题材，有点像去年大热的《冈仁波齐》。这次放映的是影片的4K修复版，吸引了许多学者、影迷前来观赏，其中还有十几名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组团”从房山来看。
“纯粹的商业片已满足不了北京观众了。”林思玮说，北京展映连续几年都有一个好莱坞商业大片连映单元，叫“饕餮盛宴”，今年展映的是漫威超级英雄片和《X战警》系列，“在前几年，这个单元一开票瞬间被抢光，但这两年再看，这些片子都是卖不完的。北京的观众越来越成熟，他们对商业片的需求在逐年下降，对高质量的艺术电影，以及好的爱情片、恐怖片等类型片的需求在上升。”基于这个变化，北京展映也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定位。“我们希望北影节展映单元的影片，对普通观众、专业观众和电影深度爱好者来说都不缺位，努力做到学术、艺术和大众这三种风格兼容。”林思玮说。
